下列同學之作品己獲生活情報總編輯取錄
並刊登於2009年6月該報專欄
Issue – 05 June 2009
給你的,第六十二朵 陳 琪 寶 六年級
花兒,真是一種很美麗的植物,我從很幼小的時候已經很喜歡它們。可是,因為我對花兒有些過敏,大多數對它們只有影像的回憶,沒有香味,也沒有感覺。
也許天神因我太喜歡花兒所感動,就給了我一個機會對其中一種花不敏感,那就是藍花楹。其實,真的是很奇怪,對其他的花朵,我只要行近一點也會立刻眼紅面腫,只惟是對藍花楹的接觸和香氣沒有問題。
藍花楹的形狀和外表不是在花兒中最特出,但是,如果你細心看看它們,真的很容易被它淡淡的紫色迷著。它們的外形比較幼小,可是因為在樹上生長的原因,每次開花的時間都會有二十多朵花兒長在一束,像煙花一樣美麗。
可是,藍花楹對我來說還有一個很特別的意義。我可以告訴你的,但是要返回六年前,我還在讀高三的時候。
* * * * *
我有一位可說是青梅竹馬的好友叫阿賢。阿賢其實是一個挺英俊的男生,可是由於他內向的性格,令想追求他的女生都覺得他太無聊而放棄。
可能是因為從小已經認識的原因,所以覺得他只是我同甘共苦的「死黨」,我的「好兄弟」。但因為我們常常出雙入對的關係,令到那些好管閒事的女同學經常也借這個機會來取笑我們。
「其實你們是在拍拖吧。」她們諷刺地說道。
「沒有啦!我要講多少次你們才會明白呀。只是『好兄弟』嘛!」我會爽快地回答她們,之後她們又會傻笑起來……真煩人呀……
* * * * *
在高三那年,每日在校園裏也很單調,日日如是。小息時,我會和阿賢去操場吃午飯和談每天瑣碎的事情,不過總是只有我講,阿賢聽。別誤會我是一個很喜歡說話的女生,只是阿賢真是一個很少說話的男生。
有時我真的不知道阿賢究竟有沒有用心聽我的話,所以在一個晴朗的下午,我問他:「喂!其實你在發白日夢吧,都沒有聽我講的話!」
「當然有啦,希希。」他無奈地說。
「給我證據我就信你啦!」我其實知道有些橫蠻無理,可是,當時我真的無聊得很。
「好!」他不服氣一口氣地說:「你星期一說你現在不喜歡飲草莓味的牛奶,改了喜歡喝巧克力味的。星期二你又說喜歡了一隊新的樂隊,想去他們的演唱會,叫我去買他們演唱會的門券。
「到了星期三,你說覺得現在高三,準備上大學的壓力很大,又很累,有時真的想放棄。昨天你又跟我說還是喜歡草莓味的牛奶,因為改不到口味,亦叫我不用買那些門券,因為覺得他們也不是唱得很好,會浪費錢。
「如果你想的話,我可以回顧你上個禮拜的事情呀。」
那刻我發覺我每天說的東西其實真的是廢話,可是阿賢可以連我幾乎說了已忘記的事情細節,背誦如流出來,當時我只能無言地瞪大眼睛看著他。
「李卓希小姐,你的口張得那麼大,是不是想用你的口逮捕昆蟲呀?」
這時我才意識到原來我的口張得那麼大,真的丟臉呀。
「那現在請問希大小姐足夠證據了嗎?」阿賢特別嘲弄地問我。
這時我就厚著面皮尷尬地笑著說:「哈哈哈……阿賢你真是記性好。哈哈哈……真的是個好兄弟!哈哈哈……」
「笑夠了嗎……」阿賢無奈地說。「喂!給你的。」他忽然把手上的一朵藍花楹遞給我。
「哇!又是藍花楹呀?今次是第幾朵呀?」我不是討厭了那種花,可是近年阿賢常常會突然送給我一朵朵的藍花楹,也不會解釋為什麼。
「第三十九朵了。」
「哈哈……我一直說阿賢是最好記性的!哈哈哈……」
「好啦希希,不要只在傻笑,去上課啦!」
* * * * *
我從來不問阿賢給我花兒的原因,為什麼?是因為我太明白他的性格了,如果他想讓我知道的,他一定會說。可是,如果是一些他不想提的事,他怎樣也不會洩漏的。
但在高三的最後一天,那就是畢業禮後,阿賢拉我到操場,說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。
當時,我還自以為是,以為知道阿賢想跟我說的話,所以我沒等他開口就開始說:「阿賢呀,我知道你想說的話。」
「你知道?」他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。
「對!你想說你畢業後會很掛念我!因為我們將上不同的大學。不要不開心啦,我是明白的,但是我們還可以保持聯繫呀!」
「我知道,但是我還有點事想說……」
「什麼事呀?」我很擔心地問他。
「我……我……其實……」
我在等候他的回答時,看見他收藏了一些東西在背後,不讓我看見。在我還在猜那是什麼東西時,阿賢很快把我的謎團解開了。
「給你的!第六十一朵藍花楹……」
我想開口說多謝的時候,阿賢又說:「希希,其實我喜歡你!」
聽到這句話,我還以為我在發夢,過了一會兒,我才說:「哈哈,阿賢,不是到最後一天才來作弄我呀!真不夠義氣。」
我在等候他說只是在開玩笑,但他很認真地看著我,然後我好像看到他的眼睛開始紅紅的,他立刻望向地面,讓我看不到他的表情。
我才發覺阿賢原來說真的,我立刻想彌補我的大意。
「阿賢,我……我……」到我開始口吃地說。「我真的不知道……說什麼好……對不起。」
「沒所謂,不用道歉,我明白的。」
我們的眼神終於對視的時候,剎那間我看到一種悲哀的感覺。但是阿賢立刻就展出他燦爛的笑容,然後像什麼事也沒發生地說道:「希希,我希望你的未來會很美滿,祝福你永遠都快快樂樂!」
「再見啦,希希!」他仍然笑著跟我說。但因為太震驚的關係,在我想到要說什麼的時候,阿賢已經離我而去了。
* * * * *
從那日後,在這六年來我也沒有再見過,或聯絡過阿賢,已經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了。到了今時今日,我仍然很內疚我沒有在他走之前,跟他說一句很重要的話。
今年二十四歲的我,常常也被我的老媽子催促我要快點找個男朋友,真的是無奈呀!但一件好事就是從這幾年裏,我開始慢慢地習慣花粉,雖然還會有敏感的時候,可是現在至少可以走進花店裏去買對我來說是最珍貴的藍花楹。
「勞駕,一束藍花楹呀。」我跟花店裏的女店員說。我經常也會來這間花店裏買花,但今天的這個女售貨員有點陌生,所以好奇心重的我問她是不是新來的。
「對呀,今天是我第一天在這裏上班,小姐你一定是熟客了。」她微笑著對我說。「小姐,你選擇花兒的品味也挺特別的,通常其他人也只是買玫瑰或是百合這些的。」
「是呀,這是因為藍花楹對我有一個很特別的意義,哈哈哈……」
「真的嗎?我的男朋友也很喜歡這種花呀,真巧的!」
「男朋友?」會不會是……
「請問你的那位男朋友是不是叫阿賢呀?」我緊張地問,雖然我知道這樣問人家是很沒禮貌,可是,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下落。但是最可笑的就是:我一方面希望是他,不過另一方面又不想是他,因為不想他有女朋友吧。人生總是那麼矛盾的呢!
* * * * *
「哈!阿賢?對不起呀小姐,我男朋友的名字是永文呀。」
「哦,對不起,打攪了。」因為覺得很尷尬,我趕快地拿著花束跑出店外。
我真的是很傻,很傻,這個世界又那裏會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呀。我低頭快步走,思索剛發生的事情。
「哎呀!對不起,先生!」因為我的腦海裏只是在想阿賢,已經忘了注意其他的路人,不小心撞到別人。
「不要緊。」那把聲音,為什麼會那麼熟悉的呢?我抬起頭望向這個路人。
「阿賢!」
「希希!」
不知道說什麼的我們,只是默默地望著大家,這時候我發覺現在的阿賢比以前成熟多了。過了一會兒,阿賢先說:「希希,你還好嗎?」他還是叫我希希的。
「哦,還可以呀,很久不見了,大約有六年?阿賢你現在怎樣呀?」我回問。
「也是挺好的,現在工作很忙呢。」
「哦,那我不打攪你了,我也有點事情要去做,拜拜啦!」
說完這句話,我真的很想打自己,明明剛剛還在想念他,可是現在為什麼要逃避呢?如果今次不跟他說,也許又要再等六年、八年、或是十年了!
幸好,我還沒有走得很遠的時候,阿賢在我後面大聲喊著我,跑到我的面前開始說道:「希希!你知不知道高三那年我常常送給你那麼多藍花楹是什麼意思?」
我搖搖頭。
「其實每一朵都是代表我想跟你告白的次數,可是我沒有膽量向你告白,等到畢業的那天,那天的說話是太突然,令你不知道怎樣回答我,但希望六年的時間你想通了。」
「希希,我真的很喜歡你,請你跟我交往好嗎?給你的,第六十二朵藍花楹。」
像變魔術似的,他的手中忽然變出一朵粉紫色的藍花楹。
我望著那朵完美的花兒,然後望著阿賢,微笑著說:「阿賢,我也很喜歡你呀!」他立刻高興地抱著我。
「阿賢始終都是那麼記性好呀,連第幾朵花兒都還記得。」我開玩笑地說。
「不是我記性好,」阿賢溫柔地說:「只是希希的事,就會令我刻骨銘心呢!」
慢慢地,我感覺到淚水在我的眼睛裏打轉,我立刻撲進阿賢溫暖的懷抱裏。